場景一開始,少女葛莉葉剝去洋蔥橘色的皮、切著,然後是紅蘿蔔、紫甘藍,導演用豐富的色彩與食物,悄悄地、細膩地鋪陳「戴珍珠耳環的少女」裡的男女主角高度壓抑著飽滿的慾望。

 

我從來不知道,肖像畫得像的秘訣除技術純熟之外,還得要豐沛的情感,甚至是高漲的情慾。

 

如果畫人像不需要以情感與渴望當作動力,維梅爾早就畫下他那因為不斷生育而神情枯槁的太太。維梅爾對自己的老婆,沒有愛,她祇是他道德上合理滿足欲求的對象。所以當老婆看到維梅爾畫出含苞待放、目不識丁的少女時,歇斯底里的發狂咆哮:你都不畫我!

 

而維梅爾冷漠地回她一句:妳一點也不懂(我的畫)。

 

不識字的葛莉葉,正好懂得維梅爾的世界。

 

從維梅爾的眼裡,我看到他奔放卻不得不壓抑的愛;畫中的葛莉葉,凝視畫家的雙眼與微張的紅嫩雙唇,一樣透露著豐富感情。

 

祇是在那個年代,女僕與男主人,是逾矩的不道德行徑。因此導演選在維梅爾完成葛莉葉的肖像之後,結束整部片子。兩人在電影裡,沒有一般故事裡男女該有的高潮迭起互動:親吻、做愛、甚至連肌膚之親也沒。

 

但是,最情色的挑逗隱藏在導演最細微的佈局裡:維梅爾為了讓沒有耳洞的葛莉葉戴上珍珠耳環,他親手為葛莉葉打耳洞,當針穿過耳垂時,汨汨流出了紅紅的血,那像是女人初夜時的落紅。維梅爾輕輕拭著葛莉葉因疼痛流下眼淚的臉頰,並緩緩柔柔地滑過她的嘴唇,葛莉葉的下唇因而被撩撥了。當她順著維梅爾的手指把眼光凝視在維梅爾臉上時,她已經告訴了他所有的期待。

 

然而維梅爾在此刻,斷然拒絕葛莉葉的渴望,別過頭,那克制過後的情慾,換來的是流傳至今這幅「戴珍珠耳環的少女」。這幅畫,不只是處女純潔的神情,還有背後蠢蠢欲動、即將越過成熟門檻的準備,並且也意味著:男人(維梅爾)也用著極度渴望的雙眼,注視著葛莉葉。

 

葛莉葉的情慾被撥起之後,當晚她去找屠夫男友,把所有的能量轉嫁到男友身上,男友莫名開心地看著葛莉葉突如其來的熱情,還殷殷編織著未來。我們只看到,葛莉葉帶著微笑,對男友搖著頭表示拒絕。

 

不是葛莉葉利用男友,也不是葛莉葉不道德,而是一份情感被扭曲藏在心裡,最後只能偷偷地用另一種方式宣洩。

 

這是部很情色的電影,但卻沒有任何情色鏡頭,一切慾望細膩地鋪陳在演員的眉宇神情之間。編劇很棒,導演很棒,演員也很有實力,讓許久不進電影院的我,有了一年可以慢慢咀嚼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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