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炘漫漫

心裡頭惦了好久，至少有一個月以上，幾乎每到週末，我就說要去爬七星山。可是，從九月開始，幾乎每個週末不是豪大雨就是颱風雨，不要說爬山，連要出門這件事都教人懶了一半。

我才從南投回家，這趟預計要辦妥離職手續，接下來就全心全意待在南投當個打雜工。大概是因為回家太興奮了，我竟整晚沒有睡意，直到清晨四點才闔眼，五點半又醒了過來，看著外頭天空，感覺天氣不壞，於是決定上山去。

跟人家說去七星山是爬山，好像有點太過低估了爬山這兩字。七星山對台北人就像是在走廚房，除了熟悉，還是熟悉，不但步道維護得沒話說，連週邊設施看板都整裡得像是公園一般容易接近，完全不像是印象中那種海拔一千公尺以上的登山步道：小路蜿蜒難行，偶爾行經終年濕氣沈重的石塊，還會被青苔給絆一跤。

去年年初，從苗圃往七星山的這段路重新修築，結果砍掉了沿途許多樹木，步道拓得更寬，兩旁安置了不少供人休憩使用的座椅，座椅材質也很好，看得出國家公園在此的用心，或許對部分山友而言很方便，祇是那些樹木聚集的森林感覺，就這樣沒了，換來的是我的遺憾。

暌違一年，我今晨獨自走上這段路，事前完全沒有考慮到山上的天氣狀況，也就沒有想到秋天的山頂需要加件外套，穿了一件排汗襯衫、一壺冷水就跑上去。隨著海拔逐漸提高，天空也由陽光普照轉為烏雲密佈，回頭俯視腳底下的台北盆地，灰灰厚厚的雲毯好像只在這塊盆地上空挖了一個洞，讓陽光可以滲透過去，其他的，就籠罩在一片迷濛的狀態裡。

我走著走著，就在快要抵達七星東峰與主峰的三岔路口時，霧氣開始襲上，一開始還頗為興奮，因為從來沒有登山時遇到大霧，但愈往主峰走時，霧氣愈來愈濃，濃到讓我體會到雲深不之處的意境。

但問題是，我一個人，沒有糧食、也無保暖衣物，我不斷掙扎：還要繼續走向山頂嗎？明明遠邊好像傳來一陣陣的人聲，我想應無大礙，但同時卻又恐懼：起霧的陽明山也是有人失蹤啊！越想越害怕，我終於決定原路折返。

就在折返不到三分鐘，遇到一位在我後面的山友，她也是獨自一人，看到我如此驚慌，她大概覺得好笑，不斷告訴我：「登山的人都希望有霧氣啊，多好啊，這空氣不是很流通嗎？這些人（大概是指霧氣，我也聽不懂）都很好的，不用害怕……。」看到我身上祇有一件濕透了的襯衫，她還叮嚀我，下次要多帶件外套。

看到這位熱心山友，儘管很窩心，但現實狀況是「我很冷」，所以走到即將登頂的三叉路時，我決定下山了。即使沒有登上主峰，我仍滿足。回程時，我沿路仔細看著山區的天氣變化，從漫天霧氣到豁然清晰，一個拐彎，就是截然不同的景致，這是山吸引人的地方，變化永遠不在我的腦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