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與你談話真好。這是小澤征爾對大江健三郎說的話。

 

一早,我從西邊的家裡搭公車出門,到了東邊的辦公室,下了班之後,搭公車去南邊的咖啡館,深夜再搭捷運回西邊的家。一路上,翻閱著小澤與大江的對話,我讀一讀就會忍不住回頭看著封面這兩個白髮蒼蒼的老傢伙。

 

尤其是小澤,一個大鼻子、一頭蓬髮,好像猶太人,對他我祇停留在「久仰大名」的階段,沒看過他指揮,於是我猜想,他在慷慨激昂指揮著白遼士的樂曲時,勢必千萬髮絲齊飛!好一個個兒小、卻張狂奮力的傢伙!

 

我跟杏說,每次我讀大江的書都會哭。她說她不一樣,大江會讓她哈哈大笑。有一次深夜我們通電話,她就這樣跟我狂笑了一兩小時。很奇怪吧,為何我看大江會流淚?而她卻大笑?

 

不過這次不一樣。可能因為有小澤的加入,當我捧著這本書時,在公車上、在捷運上、在行走間,都忍不住嘴角上揚四十五度:我竟然在微笑!

 

難掩興奮愉快之情,下了班,趕緊撥電話給他,把這本讓我開心的書、讓我愉悅的兩個老人,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在電話這頭滔滔不絕地跟他分享。我一直聒聒不停地告訴他,我的想法和計畫、想要做的事情,他在電話那頭,笑笑應允著。

 

直到深夜,我才看到小澤告訴大江這句話:能與你談話真好。突然一股情緒湧上,我想對杏、對他說同樣的一句話。

 

小澤專注音樂,大江專注文學,兩人大半生都在各自領域努力。但一樣的是,身為父執輩的他們,都經歷過究竟是選擇創作、還是選擇育兒的掙扎,最後都一樣選擇了擔任父親的角色,之後還有一樣的心得,亦即創作來源就在生活裡。這還不夠,當兩人的孩子長大了,他們也不約而同思索著:接下來該為年輕的孩子做些什麼?

 

小澤每週利用早上十分鐘,為學校裡的孩子訓練傾聽和聲,碰到有天分的孩子,就會越教越起勁,碰到沒天分但卻突飛猛進的孩子,他更覺得欣慰。

 

大江在德國,為那些在德國唸書的日本孩子演說,並請他們寫作文,然後一一批閱。大江娓娓道來自己在四國森林理的童年記憶,也說了許多無厘頭的童年往事,然後對孩子們說,每個人都會有自己學習經驗的方式,跌倒沒有關係。

 

因此我想對我愛的人說,我們都在不同領域奮鬥,也正是因為領域不同,對話起來更有意思,就像是華山論劍一般,人人各懷絕藝,然後在一個時空裡獻藝,沒有較量,祇有分享。這不就是殊途同歸嗎?

 

而且我還想要告訴他,如果可以,我願意成為一個強有力的後盾,讓他無後顧之憂,全心全意去達成他的目標。這無關委屈與否,而是,我得謝謝他讓我有了不同的角度去思考愛一個人的方式,我們還可以在不同領域裡不斷對話,茫茫人海裡,這樣交會是何等珍貴的幸福!

 

小澤說:「父母應該要感謝子女才對。有了孩子,父母才會有一般人的想法。……父母會遇上一些沒有孩子也不會思考的問題,所以必須感謝孩子。」

 

我是這樣感謝著那些我愛的人:謝謝你們,讓我盡情去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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