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逛書店了,也就不太知道舒服躺在平台上的新書有哪些。
為了等待朋友喝杯咖啡的空檔,那天手邊正好也無書,於是跑去唐山逛了一圈。看到琳瑯滿目的平台才知道,我所鍾愛的大江健三郎又多了兩本新書:【大江健三郎-作家自語】(以下簡稱【作家自語】,遠流)和【再見,我的書!】(時報)。
這兩本書的中譯本分別在2008年6月與2008年8月出版,嚴格說來,已經不能算新書,而是我後知後覺。不過,後知後覺也無妨,大江的慢工,讓我更新書訊的速度可以跟得上,不急不徐。
村上春樹也是近幾年我喜愛的作家之一,只是他的文本比起大江,翻譯起來容易多了,中譯作品速度既多且快,我往往只能力求穩定、不被一本本新書擾動,不貪心地擇其一、二,逐頁慢讀。
大江的寫作風格,本身就難以咀嚼,遑論還要用另一種語言翻譯出來。之前劉慕沙翻譯過大江自傳三部曲的前兩部:【換取的孩子】、【憂容童子】,都不是好讀的作品。張秀琪翻譯【靜靜的生活】,雖然也是小說,但因為大江用了女兒的角度談起一家人的狀況,感覺很小品,就是一個女孩子看待家人關係的方式。好讀,也容易感受到溫暖。
自傳三部曲的終篇【再見,我的書!】則是由中國學者許金龍所譯,他是近年來對大江作品產生興趣,因此著手翻譯了自傳三部曲。
但我不是從這部終曲開始讀,而是先從【作家自語】下手,因為【作家自語】附有六張照片,非常吸引人。自從重度自閉兒光出生後,大江一生的寫作軸心,可以說都是圍繞在兒子身上,也因此我對大江一家人有著極度的好奇心。
在【音樂與文學的對談】一書中,大江和小澤征爾的對話有一部份觸及了「創作與成家生子」之間的關連。同樣都是創作者、同樣都是為人父親,大江與小澤都深信:家庭與孩子是豐沛不絕的創作源頭。光的先天殘缺,是大江準備用一生面對的功課。至今,功課仍繼續,但也看到大江的坦然。
【作家自語】是大江口述、然後由日本藝文記者出身的資深藝文評論家尾崎真理子採訪整理。這一部自傳式的採訪報導,相當縝密細緻,尾崎深知大江的細膩,也希望大江可以多談一些,因此提出的問題都經過精心彙整。從文裡附上的提問內容,不得不令人佩服執筆的敬業態度。
清晨上班時,在公車上慢慢進入大江的回憶時光隧道。
他娓娓道來自己年過七十,「人生將要就此告一段落了吧?……真切感覺到『已是老人』這個事實」。大江回憶起高中時結識了一輩子的好友伊丹十三,從少年到中老年,兩人的情誼奠基於文學、電影、音樂、死亡等無所不談的話題之中。(註:伊丹十三是日本名導演,由於拍攝反暴力電影,遭致黑社會攻擊,1997年自殺身亡,這種自殺明志的激烈選擇對大江衝擊很大。也因此,自傳第一部曲、同時也是療傷之書【換取的孩子】問世。)
讀到此,突然萌生一股感動。早上出門時,姪女珈仍在睡夢中,我喊了她道再見,順便約定我下班、她下課後一起去慢跑,她在被窩睡夢中應允。今年要參加基測的珈,希望選讀日文科。於是我暫停閱讀,寫了一則簡訊給她:
「姑姑最近在看日本作家的書,很感動。妳要加油哦,我們一起去學日文、去日本旅行。愛妳的姑姑。」
近午時,聽到了手機簡訊聲響,一看,是珈的回音,我很高興地把簡訊打開看:
「姑姑妳早上說話什麼我忘了!」
我忍不住一陣爆笑!原來只是我這「長輩」一廂情願地做了與她相互勉勵的夢,自己在那邊感動的莫名其妙,而這頭卻是一臉茫然狐疑地看著我。大人真的很奇怪,不是嗎?
不知道面對大人時,光有沒有過這種感覺?如果有,是不是也曾告訴過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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