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炘漫漫

週末夜裡，到花園新城找姊姊，和姊姊、姊夫一同喝了幾杯薄酒萊，也就不打算趕回家。留在山上，聽聽夜裡的雨聲。

天氣說要轉涼了。

外甥女和我一同睡，更正確一些，應該說，我借她的小房間窩一宿。

阿姨還想看點書。我說。貼心的她，為我開了一盞書燈。

這是我自己一個人看書時用的喔。小四的她告訴我，她已經開始懂得享受獨處的美好深夜。

這一夜，我看著太史公惱怒了漢武帝，最後被以宮刑伺候。含冤受辱的太史公，死不了，卻也活得屈辱，只好發憤著書，《太史公說》於是完成，流傳千苦。

比起那個宮他的劉徹，這個被閹的男不男、女不女的傢伙，加上一枝筆，終於在身後贏得勝利。

半夜讀著這段文，傳了簡訊給好友，好友回了我：「宮刑的夜晚是什麼滋味？」

我大概這麼回著：自己一點也不覺得不平、或是不滿，只覺得太史公啊……白目！

因為我想到自己去找工作時，人家與我面談的人，或許基於謙虛、或許客套，我竟也白目地跟人家提出建言……看到太史公，我想到我自己。

白目是刻薄的形容。要說好聽些也行，這是讀書人的浪漫與天真。實際上看來，既可笑又窮酸，所以我是在笑我自己。

看到太史公不知輕重地，把劉撤表面上的謙讓，當作直言的後盾，我該為他忿忿不平、大罵這昏庸的漢武帝嗎？

一點也不。因為我從不想忿忿不平看待自己與周遭環境。

中國人在這套儒教文化的陶冶下，從不知如何欣賞幽默，舉凡有才能者，不得勢就歸咎小人與環境，不得志者總要有那麼一點異想空間，去寄託、去抒發、去不平、去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