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總是那句話
「我不能告訴妳我做過的事，因為跟妳說，妳會瞧不起我……」
這些不能告訴我的話
老早不知在酒後重複多少遍
他擔心被瞧不起的原因是
他的前半生殺過數不清的人
他經歷抗戰末期
主要的戰役是在國共內戰
抗戰殺日本人
還可以藉由民族血恨麻醉自己
但是
只要看到一條活脫脫的生命死在手裡
仍不免驚懼
即使祇有幾秒
國共內戰
打的是自己的同胞哪
這叫人殺下去
是要吞下眼淚的
然而在那一刻
你慈悲不殺他
就是你死
你死我活
你活我死
這是零合遊戲
甚至無從暫停片刻思索選擇
看著自己的弟兄倒下去
眼前一堆堆的屍體宛若豐收的冬瓜田
吃也由他們陪著
睡也讓他們看著
砲彈聲隆隆最多經歷過二十四小時未停歇
你根本來不及害怕
事隔數十年
現在想起來
才會打起寒顫
一輩子的夢魘
似乎在老爹晚年即將宣告下台前
幽幽地從舞台兩旁升起
這不是對錯可簡單歸咎
每個人祇是歷史轉輪下的一顆棋子
他那年代用大難不死的好運
換來我這世代的和平無虞
和平建立在
數不清的血肉之軀之上
彌足珍貴
歷史可否別倒退
慘痛可否別再上演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