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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很棒的週日。

 

我在看賴聲川的《女人皆如此》之前,發現一本《奇士勞斯基論奇士勞斯基》這本書。帶著這本書去看表演,被賴聲川的功力所著迷,散場後頻頻跟薇道謝,謝謝她拉我來看這出歌劇。

 

一時興奮,回家買了瓶紅酒,從深夜十一點喝到兩點,一個人幹掉了一整瓶,一點醉意也沒。一邊打履歷、一邊講電話、一邊MSN,還不會出錯,總共整出三份履歷,績效可觀。值得褒揚自己一番。

 

其實這本書我早已知道,祇是過去每次看到遠流出版這個電影系列的書籍,都不太看得下去。或許是因為電影還是需要先看過,再看書會比較有感覺。光是一直著墨文字,若對影像陌生,還是無法瞭解導演真正要表達的東西。

 

奇士勞斯基。我對他開始有所感動是多年前一次金馬影展的閉幕片。

 

那是一個週末的凌晨,一點開始播放,播完正好三點半。片名我忘了,應該是《死亡之路》?片尾畫面是,因承受不了男丈夫死去而開瓦斯自殺的太太,兩人的魂魄一同走向幽暗國度,這畫面配上奇士勞斯基所喜歡的詭異音樂(藍色情挑主旋律的變奏),我突然從背脊涼到頭皮,一陣麻。騎車回家的路上,還是忍不住恐懼,直到踏進家門,才鬆了一口氣。

 

那年,我大二,即將滿二十歲。

 

之後的十年當中,我重新回過頭看了他的三色影片、又陸續看了十誡、雙面薇諾妮卡,不知不覺,我喜歡上他的東西。不只內容,還有配樂。

 

《奇士勞斯基論奇士勞斯基》出了好一陣子,過去沒有特別想翻。可能是因為最近開始研讀小津安二郎的作品,我終於開始有動力想要透過文字窺看導演的心路歷程。

 

出生於波蘭的的奇士勞斯基,終其一生都在拍片,但他發揚光大的時機卻是在移居法國之後。共黨國家最後果真抵擋不了市場機制,這是人性,也是馬克思當年的樂觀錯估。

 

奇士勞斯基在序言中便開宗明義說著:「拍電影,並不意味著觀眾、影展、影評、訪問……它意味著每天早晨六點鐘起床:它意味著嚴寒、雨水、泥巴、扛負沈重的燈光設備。這是一個令人衰弱的行業。……我做的工作毫無意義』這個想法又來折磨我。」

 

這是大導演的真實告白,我們看到的光鮮亮麗、以為所謂藝術的創作者,也會不耐。所謂藝術家、所謂藝術工作者,說穿了,就是勞動階級。你不扛燈光、不拿設備、不在道具堆砌的舞台走來晃去、不再一次又一次開麥拉與卡聲中重複,哪會有藝術作品的誕生?

 

說藝術家浪漫美好有綺麗?狗屁!流得滿身大汗倒是一定。

 

奇士勞斯基儘管在法國揚名,但他對於波蘭的祖國情懷仍難捨棄。我並不十分清楚自己是怎樣在理解東歐這段歷史,但始終對於捷克、波蘭、南斯拉夫以及俄羅斯,有著莫名嚮往的情愫。

 

在首篇〈歸鄉〉他做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比喻,「我對波蘭的愛,有點像一對結婚很久的夫婦,對彼此一清二楚,覺得有點煩膩,但是一旦其中一人先撒手,另外一個一定隨後跟去。我不能想像沒有波蘭的日子,……當我前瞻未來時,我只能想像自己住在波蘭。」

 

就是這種情緒,與原生土地難捨難分,所以歸鄉。即使離鄉再久,都能自然地回到原鄉。

 

我總想飛出去,不管是哪種方式,但我很清楚的是,移居國外從來不是我的選項。回到這個地方,是我能想像的生活方式,和奇士勞斯基一樣。原來歸鄉對一個旅人來說,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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